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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0:2022-03-30 02:42:07
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济南,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诊所。
每天,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头都会来坐诊,他看起来也不那么起眼。
人们对他的印象是:衣着朴素,慈眉善目,整天笑眯眯的,一双平底布鞋,一口流利的济南话,对人很客气,见人都微微一笑,很少跟人说闲话。
但他看病很有名气,有时下了班,人们抱着孩子往他家找他看,他都来者不拒。
就是这样一个很有人气很接地气的老中医,没人知道,20多年前他还是个日本鬼子兵。
(山崎宏,1908-2010)
一、逃兵
1937年,29岁的日本和歌山市青年山崎宏被强征入伍,当一名随军军医来到中国。
他家祖上三代行医,自己大学学的也是医科。
作为一名医生,他脑子里只有救死扶伤,挽救生命的至高追求,但在日本第10师团赤柴联队,他看到了残无人性的杀戮。
尤其面对妇女儿童老人,眼看着他们手无寸铁却被活活杀死,日军兽行,烧杀淫掠,他数次阻止却被推搡一边。
最后,他趁哨兵不注意逃出了兵营。
他逃到附近村落,要了两口饭,换了一身中国人衣服,扮难民又向山东逃去。
他本想从山东坐船回日本老家,但作为一名逃兵,回到日本也是要切腹自尽。
最后在山东济南,在当地日本侨民的帮助下,当了一名铁路局仓库的看守。
工作期间,他看中国穷苦劳工可怜,常把仓库物资拿出来接济他们。后来东窗事发,被领导狠狠揍了一顿。
后来,在这些穷朋友的帮助下,他和一个逃荒来的刘姓妇女成家,在济南郊区开了一个小诊所。
这诊所一开,就是70多年。
(日军配图)
二、“日本鬼子”开诊所,谁敢去看病?
山崎宏被抓入伍前,在日本和歌山市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汉方医师,国际红十字会员。
汉方医师,就是中国中医流传到日本的一种叫法。现在拿来为中国人治病,正合适。
然而,这个声称专门为中穷苦人治病的诊所开业一星期了,还没有一个人来找他看病。山崎宏大为不解。
后来经朋友打听,原来因为他是日本人。在抗日杀敌保家卫国的年代,即便是在沦陷区,即便不是日本侨民,中国人谁也不会对日本人有好感。
可山崎一直记着逃命路上中国穷苦农民对他的救命之恩,为打开局面,他主动为穷人治病。
有孩子发烧抽风了,他听说后悄悄送过去药,放下后一句话不说就走。
病人服用后退烧了,喜出望外,登门致谢,还为他宣传医德。
就这样,山崎又给其他几个病人看好了病。
一来二去,街坊邻里都知道了他能看病。
日本战败投降,他写信告诉家人不回国了,继续留在济南看病。
(山崎宏坐诊中)
三、穷人来看病,路费2毛,药钱1毛5
新中国成立后,他的诊所也与时俱进,变成联合诊所,医生由他一个变成一个集体,但他最爱为穷人看病。
他的医德有3点一般人做不到:
①有钱给你看病,没钱也给你看。
他的药便宜,效果好,但即便便宜,当时刚解放时,山区里的人仍拿不起药钱。他就自己掏钱垫上。
在偏远郊区给人看病,有时要走夜路,他一手拎油灯,一手掂木棍,那棍子是为了防野狼。
②到诊所给你看病,到家里也给你看。
他名气越来越大,有人宁愿掏2毛钱的路费搭车来看病,而抓药钱才用1毛5,效果还好。
有时候他不在诊所,人们就跑他家找他看。
跑家看更好,他一律来者不拒,而且在家里看还有个好处:看病免费,只开药方,自己去外面抓药就行。
③看病还管饭,管饭还送路费
有乡亲们实在穷,在家里看完病还蹭他一顿饭,他也很高兴,走时还给路费。
山崎说:“大家都叫我山大夫,看到很多人通过我的诊治恢复了健康,我很高兴啊!”
这些事情现在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,哪有医生在自己家给人白看病,还送吃送喝送路费的。但在那个时代,就是有这样的人。
(山崎宏的诊室。)
四、30多年了,媳妇不知道他是鬼子兵
山崎学的是汉方,在中国,他又拜师学中医,结合中西医创造出了对小儿发烧、咳嗽、拉肚子特别管用的药方。
要说这些常见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,但一方水土一方人,他凭经验就能药到病除,简单便宜靠谱,人们就信这个。
1950年代蛔虫病流行,他最善长治疗,自创药方药到病除,人们对他更加信赖。
然而,再亲民的医生,也会因身份问题发生波折。
他从1938年到2010年,在中国生活了70多年,经历了那些年代改变中国的所有历史和风波起伏。
特殊的年月,有人曾想揪他说事,但他搬出了自己的国籍证明,说:“我是日侨,不干涉内政,我的工作是给人看病。”
一个“日侨”的身份,帮他和家人躲过了无数个可能的劫难。
(山崎宏)
其实对于自己的当鬼子兵的往事,几乎没人知道,自从他逃难路上扔去军衣,他就不再是一个兵了。
从1938年到济南落户安家,他没有与人说过任何当兵的往事,连他媳妇、家人都不知道他曾在侵华日军步兵第10师团当过兵。
多少年风波历史,他已经习惯平淡谦虚低调,很少与人聊天说闲话。不开心时也不向家人诉说,只是关在屋子里看日文资料。
也只有这个时候,他会哼起几句日文歌曲,这个习惯让他才看起来像个日本人。
1972年中日建交,他和日本亲属联系。
之后,他成了中日和平友好民间大使。
1983年,他帮助济南与和歌山市结为友好城市,媒体这才关注报道他。
这时候,他才告诉媒体自己的当兵历史。
媒体报道,从当兵到逃兵,他一共当了6个月的鬼子兵,没有打过一颗子弹,没有杀过一共中国人。
(山崎宏日本国籍证明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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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献参考:方军《我所知道的鬼子—— 一个留日学生的札记》( 山东画报出版社2009年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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